彼端的蔚藍：第四章 拓荒者
第四章 拓荒者
出發沒多久後，他們走到了一個平原上頭。
從空拍圖上來看，這片平原並沒有很大，就像是玉米田一樣。羽杰小時候常常到親戚家的農場玩，裡面有很多連在一起的玉米田。每年過了收割的時間後，羽杰最喜歡到這裡玩了。平常在都市的住宅區內生活，沒有什麼機會跑跳的他，很享受這樣的地方。收割後的玉米葉片會逐漸枯萎，變成黃褐色。在裡面玩耍的話，感覺就像是跳進金黃色的大海一樣。這樣遼闊的景色，吸引著幼小的羽杰。
但是，當他置身在這樣的平原之中時，卻感受到截然不同的體驗。地面上到處散布著矮小的植株。裸露出來的岩石地面呈現一致的鼠灰色，上頭因為時間及天氣的關係而開始風化，形成大大小小的坑洞。
從坑洞裡，長出許多矮小但又翠綠的植株。不同的植物，在這塊地上，滋長出不同的樣貌。鱗片型、針狀、塔狀……等不同形狀的葉片，就像萬花筒一般，以多變的形狀點綴出不同的風景。上頭還有各種顏色的花，黃色、紫色、天空藍……就像是用水彩筆敲擊，將艷麗的色彩噴灑到畫布上。
「哇！這裡的植物真是壯觀啊！」晴奈睜大雙眼。
「是啊！物種多樣化的程度真是令人驚訝呢！」蕭禾一邊說著，一邊從背包中拿出塑膠夾鏈袋。
「就像春夏之間的阿拉斯加，對吧？」醫護官佐藤薰蹲下來查看腳邊的植物。「真是神奇，看起來和地球上的植物幾乎沒有差別。不過，這裡的植物似乎更加艷麗呢。」
「就連這些岩石也是。」負責地質研究的雪倫和拜爾也開始拿出採集工具。「看起來雖然和沉積岩有點相似，但又帶有一些火成岩的特徵。不過，與其說是不同岩石的混和，倒不如說是一種全新的組成吧！」
菲利浦瞇著眼，環視周圍。「果然，這個地區也是嗎……」
羽杰聽到，轉過頭來。「也是？」
「不管是環境還是生物，和地球上都很類似，對吧？」
「嗯，看起來幾乎一模一樣。」
「注意，是幾乎，不是完全。」菲利浦摸了摸下巴。「雖然和地球十分類似，但是這裡似乎也同時進行著某種『改變』。月球似乎正試著以自己的力量推動著新誕生的生命。」
晴奈靠了過來。「如果把月球想成是小嬰兒的話，他可能正在試著理解新玩具呢！」
「倒也不能完全說是玩具喔！」採取植物樣本的蕭禾站了起來。「就植物來說好了。一般人對於植物的理解不夠完全，把它們裝在漂亮的花瓶或是種在自家的庭園裡，當作上色或是裝飾品。其實這些植物的暗地裡動的手腳可多著呢！它們會為了爭奪資源而彼此競爭，有時不惜釋放化學物質殺死對方，甚至會利用不同的機制防止動物吃掉自己。食蟲植物甚至會用盡各種手段捕捉動物，吸收養分呢！」
晴奈眨了眨眼。「真是不可思議！看起來沒有什麼動靜的植物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反應！」
蕭禾笑著說：「是啊！所以就算說生命有自己的意識，其實也不為過喔！」
羽杰聽完後，蹲了下來。他扶起只有自己拇指大小的一株植物，上頭正開著小小的黃色花朵。生命……嗎？就算再小，也還是會為了生存而努力啊……
※
穿過了剛剛的平原之後，路面開始往下傾斜了。之前看到的鼠灰色岩石和矮小植株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蹤影。
羽杰將目光看像遠方，發現這個下坡在繼續走下去會變回水平，更遠的地方又會高起。他們就像是走進一個大型的盤子一樣，他心想。
地上開始出現五顏六色的沙礫，踩過之後似乎還會變換不同的顏色。看起來乾枯的地表上，長出了形狀各異的灌木。這些灌木的枝幹呈現一片死白，而且十分光滑，完全沒有紋路。有些灌叢頂端長出了一絲一絲的黑色樹葉，有的就像頭髮一樣濃密。
到了底部之後，地勢變的平坦。灌木已經不見蹤影，只剩下腳底下的彩色砂石。一眼望去，這裡就像是沙漠一樣，就連空氣中的水分也變得十分乾燥，溫度也變的炎熱起來。
「太奇妙了，難不成這些沙礫中有什麼奇特的礦物嗎？」雪倫說著，同時抓起一把沙子。「拜爾，你過來看一下。」
「喔！」拜爾轉過身。「菲利浦，我們先留在這裡採集，等一下再去找你們。」
「好，不過快一點，天氣開始變熱了。」菲利浦說完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。
留下雪倫和拜爾之後，他們繼續前進。太陽不斷地升高，對流所形成的熱風也慢慢形成。隨著風不斷的吹過這片土地，彎月形的沙丘也不斷地改變形狀和位置。在這麼毒辣的太陽照射下，沙礫所反射出的彩色光澤讓人產生頭暈的感覺。
就這麼小的面積來說，這些沙丘似乎顯得太大了些。羽杰用手臂擦拭汗水，仔細觀察著前方。而且沙丘的數目也未免太少了。
他看向旁邊的菲利浦。「叔叔，那些沙丘……」
「嗯，我知道，有點不太對勁。」菲利浦皺著眉頭，話語中透露出些微不安。「注意一點，不知道會出現什麼東西。」
「啊！那個是？」一旁的晴奈停了下來，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坑洞。
吉兒湊了過來。「奇怪，剛剛好像沒有看到坑洞啊？」
龍司斜著眼看著一旁的沙丘。「而且一開始也沒有看到那些沙丘。這個地方有點奇怪，大家小心一點。」
眼前的坑洞呈現漏斗狀，範圍可能有一個游泳池的大小。一旁的沙壁上不時有沙礫滑落到底部。正當大家看著入神時，身後傳來一陣呼喊聲。
「喂！不──靠近──」拜爾在他們後頭奔跑著，匆忙地揮動雙手。
亞倫瞇著眼，想要搞清楚他在說甚麼。「他看起來好像很慌張，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什麼了。」
「喂！拜爾！發生甚麼事了？」
拜爾驚慌地跑了過來，最後跌倒在他們旁邊。他的全身上下都沾滿著沙子，在陽光下隱約透出彩色的光芒。在沙子底下的衣服，被扯出許多大洞。
仔細一看，衣服上都是血。
他歇斯底里地喘著氣。「雪倫……太快了……來不及……」
菲利浦蹲下來。「慢一點，拜爾！雪倫發生甚麼事了？」
「雪倫被……怪物拖到洞裡了……」他不停顫抖著。「一切都太快了，我救不了她！」
大家聽了，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。
龍司出奇冷靜地問：「那個怪物長甚麼樣子？」
「牠藏在沙子裡面……有兩支大顎……」
「該不會……」亞倫嚥下口水。「是蟻獅吧？」
晴奈聽到後，不敢相信地看著亞倫。「你說蟻獅？那不是昆蟲嗎？」
「嗯，正確來說，那是蟻蛉的幼蟲。」亞倫看著一旁的坑洞。「牠們會將不小心掉落沙坑內的獵物抓住，再吸取獵物的體液作為食物。照拜爾的說法來看，這裡的蟻獅比人類還要大上許多，而且行為可能也和地球上的蟻獅不太一樣。」
「該死，太大意了！沒想到這裡竟然有這種怪物存在。」菲利浦用力地捶著地面。
就在這時候，他們身後的沙丘突然動了起來，而且正朝著他們快速地前進。
龍司見狀，立刻大喊：「那傢伙偽裝成沙丘！大家快跑！」
所有人立刻朝著前方的陡坡跑去，只剩下短短的幾百公尺，這時卻感覺非常遙遠。沙丘移動的速度非常驚人，眼看就要追上他們了。
「啊！」晴奈一時失足，跌倒在地。
「晴奈！」羽杰見狀，也跟著停了下來。
接著，亞倫突然想到了什麼。「等等！大家都不要動，也不要出聲！」
一瞬間，現場安靜了下來。原本快速移動的沙丘也跟著停止移動。
現在，那座巨大的沙丘和晴奈只相隔幾公尺而已。如果對方立刻攻擊的話，她一點逃跑的機會都沒有。大家靜靜地等著，緊張地看著依舊趴在地上的晴奈。過了幾秒之後，蟻獅像是找不到他們一般，潛入下方的沙中。
等到確定沒有動靜之後，晴奈匍匐在地上，亦步亦趨地爬回隊伍之中。
「晴奈，你沒事吧？」羽杰蹲了下來，檢查著眼前驚魂未定的晴奈。
「嗯，我……我沒事。」
「亞倫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？」蕭禾感到一頭霧水。
「蟻獅沒有視覺。我想，牠們應該是以獵物移動時所發出的震動，作為攻擊的依據吧。」亞倫看著剛剛蟻獅消失的地方。「所以我們只要不做出太大的動作，應該就不會受到牠們的攻擊。」
「那麼，我們就放輕腳步，趕緊離開這裡！」菲利浦說完，緩慢地朝著前方繼續移動。
大家排成一直列，幾乎是以滑行的方式跨步，同時警惕地注意四周圍有沒有任何動靜。最後，他們終於走到沙漠的盡頭了。這裡的斜坡明顯比下來時還要陡峭，他們只好抓著上面的灌叢，一步一步爬上去。
「啊！我的手機！」走在最後面的吉兒驚呼著，轉頭看著滾下斜坡的手機。
就在手機撞擊到沙地上的那刻，地面上噴起大量的沙礫，在空中形成一道沙牆。沙子落在斜坡後，竟然形成如同流沙般的效果，將陡坡上的東西不停往下拉。所有人使盡全力抓住灌木，避免自己跟著下滑。
就在此時，吉兒失去平衡，跌倒在地。
「啊啊啊！」她拼命地想抓住附近的樹枝，但是卻因為流沙的強大力道而逐漸下滑。
「吉兒！」羽杰轉身，想要跳下去拉住吉兒。
菲利浦見狀，立刻攔住羽杰。「不行！你也會被牽連的！」
正當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時，斜坡旁的地面竄出一對巨大的鉗子。那對鉗子上頭排列著扭曲的鋸齒，還分布著濃密的硬毛。
「是……是蟻獅！」亞倫驚呼著。
眼看著吉兒就要落入下方的蟻獅口中了，所有人卻束手無策。
「救我啊！快、快救我！」無法停止滑落的吉兒一邊喊著，一邊拼命地抓住滑動的沙土，試圖阻止無法避免的命運。
下方的蟻獅似乎等不及了，立刻從沙礫中爬出來，露出肥大的黃褐色身體。
龍司見狀，立刻跑下斜坡，同時從腰間拔出電擊槍。菲利浦也扯下一旁粗大的枯枝，跟在龍司後頭往下衝去。
才剛剛超越正在滑落的吉兒，龍司立刻對著蟻獅射擊。強大的電流瞬間讓蟻獅反應過來，掙扎地想要爬回沙中。
「想的美，你這怪物！」菲利浦立刻躍至空中，雙手將枯枝高舉。
在他落下的瞬間，枯枝的尖端立刻插入蟻獅頭部。利浦將全身的重量壓在上頭，將樹枝狠狠往下刺進怪物體內。
「咕啊啊啊！」巨大的蟻獅發出吼叫聲，將菲利浦甩至地面上。
「啊！可惡……」摔到地上的菲利浦，本來想要立刻起身，卻發現蟻獅輝動大顎朝自己衝來。「玩完了嗎……」
出乎意料的是，蟻獅卻頓時倒了下來，口中還不斷冒出白色泡沫。
一旁的龍司舉著冒著煙的電擊槍。「還好來的及，真是難纏的傢伙。你沒事吧？」
「嗯……我沒事……」菲利浦頹然躺了下來。他望著天空，鬆了一口氣。「我沒事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