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端的蔚藍：第一章 一切故事的起點
第一章 一切故事的起點
粉藍色的天空綴著橘黃色的雲，太陽已經快要落入遠方的地平線下了。原先暖烘烘的空氣，隨著夕陽的消逝，漸漸起了寒意。一陣風輕輕地吹來，帶著些微的花草香。一眼望去，滿是綠意的地面上，有一小團黑影正在緩緩動著。
「嗯……」躺在地上的黑影稍微挪動了身體後，便坐起身子，打量周遭環境。過了幾秒後，它站了起來。
原先的黑影，在餘暉的照射下，出現了清楚的輪廓。現在站在這裡的，是一位少年。他抓了抓蓬鬆的頭髮，轉頭看著圍繞自己的這片陌生景色。鋪滿低矮青草的平原，向遠處不斷延伸，看不到盡頭。草原上頭沒有任何樹木或是建築物，如此的平坦讓人感到不可思議。不時會有風吹過來，溫柔地撥弄著青草，在金黃色的陽光包圍下，就像是黃綠色的海浪不停拍動著。
和遠處草原不同的是，在他附近的地上，盡是滿滿的法國菊。純白的花瓣就像是地毯一樣，佔滿了四周的地面。花叢不時隨風搖晃，一陣陣的清香散發在空氣之中。
「這裡是……哪裡？」他的雙眼帶著疑惑而不停地眨著。
他皺著眉頭，努力回想自己目前的處境。「不行……不管怎麼想都想不起來。」正當他抬起頭看向天空時，不禁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。
在粉藍色天空的遠方，是一顆巨大無比的深藍色星球。
「這……這是？」少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，因為這顆星球不應該出現在空中。星球表面的蔚藍海洋、不同形狀的綠色陸地……這些對於少年來說，是再也熟悉不過的事物。現在位於藍天之外的，正是他的家鄉，就是──
「夏羽杰！」
本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夏羽杰猛然抬起頭來，臉頰還留有一灘口水印。「蛤？發、發生甚麼事了？」教室爆出一連串笑聲。
在課堂前面的老師氣紅著臉。「還發生甚麼事？上課時間還睡成這副德行！給我到走廊罰站！」
還沒完全清醒的羽杰慢慢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。打著哈欠的他，用手背抹了抹殘留在臉上的口水。
「剛剛……又是那個夢嗎？」他懶懶地看著天空。此時的天上，掛著的是黯淡的月球，正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。
※
「欸，夏羽杰！夏──羽──杰──！」
原本雙手插著口袋、看著天空發呆的羽杰回過神來。「嗯？晴奈，你有叫我嗎？」
「有啊！」走在他旁邊的水樹晴奈嘆了一口氣。「你今天是怎樣啊？一直發呆……」
羽杰抓了抓頭。「有嗎？我覺得還好啊。」
「還好個頭！自從你被佐藤老師叫去罰站之後，一整天都像失魂一樣。連中午吃飯的時候，都差點把飲料灑在別人身上。剛剛一直叫你，你也都沒有聽到。」
「抱歉，我正在想事情。」說完，羽杰沉默地看著地面。
晴奈擔憂地看著眼前沉默的羽杰。「你……沒事吧？平常的你可不是一個這麼安靜的人耶。發生甚麼事了嗎？」
「也沒什麼啦……」羽杰再次抬起頭，看著那顆淡藍色的月亮。
透過眼前空蕩蕩的街道，剛好可以看到漸漸落下的夕陽。頭上淡紫色的天空又使羽杰沉入自己的思緒之中。兩人的影子投射在灰白色的水泥路上，默默並肩而行。
進入國際航空訓練學校就讀的夏羽杰，再過不到幾個星期就要從學校畢業、進入訓練中心接受集訓了。身旁的水樹晴奈也是如此。
因為自己的父母親是對方的好友，而且兩戶家庭又剛好是鄰居，所以羽杰和晴奈從小就常常玩在一起。到了航空學校，這對青梅竹馬又恰巧被分在同班，所以放學時總是會一起散步回家。兩人常常在路上拌嘴，一刻都閒不下來。
但是今天的氣氛不太對勁。常常主動挑釁自己的羽杰竟然連話都沒說幾句，讓晴奈感到十分不自在。如果是平常的話，那傢伙早就拿晴奈在學校發生的糗事開始大肆做文章了。但是今天……
「欸，晴奈……」羽杰突然開口。
「嗯？」聽到對方終於開口，晴奈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。
羽杰問道：「你有沒有連續好幾天做同一場夢的經驗？」他的雙眼依舊盯著前方。
「從來沒有。誰像你一天到晚都在睡覺啊？」晴奈想藉著玩笑舒緩一下尷尬的氣氛。
「是喔。」
聽到對方這麼冷淡的反應，晴奈知道一定有甚麼事正在困擾他。她停下來，深吸一口氣。
「羽杰。」她的口氣十分嚴肅，就連羽杰都停下腳步。「到底發生甚麼事了？」
羽杰轉過身，看著晴奈。通常活潑開朗的晴奈很少出現這麼認真的表情，這讓羽杰領悟到自己的沉默有多明顯。
「剛剛我不是有問你作夢的事嗎？」他問道。
「嗯。」
他看了看頭上的天空，繼續說：「其實，我這幾天常常做同一個夢。在裡面，我一個人躺在草地上。醒來之後，發現自己身在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地方。」
「然後呢？」晴奈認真地聽著。
「我抬頭後，在天空中看到了不可能出現在天上的東西。」
「不可能的東西？是甚麼？」
「我看到……」他看著晴奈。「地球。」
晴奈盯著羽杰認真的表情，最後終於忍不住了。
「噗哈哈哈！」她彎下腰，不停地大笑。「你有看到你的臉嗎？超好笑的耶！哈哈哈！」
羽杰滿臉通紅。「笑……笑什麼啊？有甚麼好笑的嗎？」
「抱歉！抱歉！只是……」晴奈擦掉眼角的淚水，好不容易才穩定自己的情緒。「原本看你這一路上都沒有什麼精神，我還以為發生甚麼事了。原來是作夢啊。」
「聽起來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沒錯啦。不過……這個夢感覺很奇怪，跟一般的做夢有很大的不同。」
晴奈看著羽杰若有所思的表情。「不同？有什麼不同？」
羽杰皺起眉頭。「它很真實。真實到我以為自己真的就在那個地方。」
「是喔。」接著，晴奈突然想到了什麼。「對了！」
「嗯？」
「離地球那麼近，又有草原的地方……」晴奈向天空望去。「不就是月球嗎？」
兩人一起看向頭頂發出藍色光芒的月球。過了一會兒，晴奈猛然轉過頭看著羽杰。「啊！我不是故意要──」
「沒關係的，晴奈。」羽杰露出一抹微笑。「況且，我不認為老爸會這麼容易放棄的。他一定還在那裡的某個地方吧。」
「嗯……」晴奈知道，羽杰一直以來都是抱持著這樣的信念。
羽杰再次看向那顆湛藍的星體。「我一定會去那裡，把我爸帶回來的。」他露出大大的笑容，眼神散發出光芒。就是這個笑容，讓晴奈打從心底相信，就算是其他人都沒辦法克服的困難，羽杰也一定辦得到。
「好啦！快走吧！肚子快餓扁囉！」羽杰說完，便繼續向前走去。晴奈默默看著他的背影，然後就跟了上去。
※
「我回來了！」剛和晴奈道別的羽杰打開家門，發現玄關多了一雙鞋子。是男人的鞋子，羽杰心想，家裡有其他人嗎？
走到房間換完衣服後，羽杰走進廚房。一盞小燈掛在天花板上，使整間廚房充斥著淡黃色的柔和光線。長方形的木桌擺在中央，上面擺著一個玻璃杯，裡頭插著一束淺紫色的紫苑花。雖然空間不大，但這裡總是散發著一種溫暖的感覺。
在流理台前站著的，是一個羽杰再也熟悉不過的背影。一頭栗色的短髮，少許髮絲已經變的灰白。身上穿了件稍微退色的奶油黃T恤，腰間綁著一條咖啡色的圍裙。俐落的動作之間，不時傳來幾聲輕快的哼歌聲。
這樣的身影，從小到大都不曾變過。「老媽，我回來了。玄關的那雙鞋子是……？」
她停下動作，轉過頭來。「喔！你回來了啊，羽杰。可以吃飯了，幫我拿一下餐具，要多準備一份喔。」
手上拿著碗筷的羽杰問：「有客人嗎？」
媽媽還來不及回答，一旁廁所的門突然被打開。一位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從裡面走了出來。當羽杰和他對望時，兩人都愣在原地。
「唉喲！這不是羽杰嗎？幾年不見，沒想到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啊！」那位男子又驚又喜地說道。
羽杰馬上就認出對方了。「菲利浦叔叔！」他睜大眼睛，沒想到會看到他。上次和叔叔見面是多久了？五年？還是更久？就算經過這麼長的時間，菲利浦叔叔還是老樣子，一眼就能認出來。
「叔叔，真的好久不見了！你怎麼來了啊？」羽杰笑著問。
媽媽笑著將煮好的菜端上餐桌。「好了，好了，羽杰。讓叔叔先吃飯吧。如何，菲利浦？一起吃吧？」
菲利浦‧摩根拉開一張椅子。「謝謝你，佩琦。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！」
雖然這些菜色和平常沒有太大的差別，可是羽杰家中卻很難得這麼熱鬧。平常都是和媽媽一起吃飯的他，雖然會聊聊學校生活和其他事情，但是從不曾像今天這樣愉快。菲利浦說話的方式不僅天花亂墜，還會配上誇張的肢體動作，弄得佩琦和羽杰笑的合不攏嘴。廚房頓時充斥著許久未聞的歡笑聲。
「喔，我的天啊！吃的好飽啊！」菲利浦拍了拍鼓起的肚子。「你的手藝還是跟以前一樣棒啊，佩琦！」
佩琦笑著說：「謝謝你，菲利浦。對了，你說有事情要和我們商量。是甚麼事呢？」
「沒錯，是有件事情要跟你們討論。」菲利浦坐直身子，收起剛剛玩味十足的笑容。
「我知道這件事情可能聽起來很奇怪，但是……」他看著佩琦和羽杰，似乎有點猶豫該不該說出口。
「太空中心的控制台，在昨天深夜接收到從偉成的太空衣發出的訊號。雖然很微弱，但是確實持續了幾分鐘之久。」說完，菲利浦停了下來。
佩琦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。她盯著地面，雙手緊緊握在一起。自從偉成在那次任務失蹤之後，她就努力扮演著母親的角色。除了打理家中事務之外，她更在學校擔任教職，努力支撐這個家。就算工作繁忙，她的臉上還是依舊擠出笑容。但是現在，她的臉上只剩睜大的雙眼和緊緊抿著的嘴唇。
「媽……」羽杰看著眼前的媽媽。他知道媽媽平常都會努力隱藏任何負面的情緒。
過了一會，佩琦抬起頭。雖然眼角有些濕潤，但是她的眼神十分堅定。「意思是偉成他還活著對吧？」
「雖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，但是那種舊式太空衣經過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充電的話，是不可能維持運作的。」菲利浦說完，嚴肅的點了點頭。「沒錯，我們認為偉成還活著。就在月球的某個角落。」
佩琦聽到偉成可能生還的消息，一股莫名的激動湧了上來。「那太空中心有打算要去救他對吧？派救援小組過去，接他回來？」
「嗯，目前高層打算派遣新的一支探勘隊到月球進行探勘，同時進行救援行動。應該在下個月就會出發了。」聽到這件消息，佩琦和羽杰兩人振奮不已。
「不過，我還有另外一件消息。」菲利浦打斷他們兩個。
「探勘的隊伍還有缺額。怎麼樣，羽杰？」他看著眼前開心的羽杰，露出微笑。「想要一起來嗎？」
羽杰立刻點頭。「嗯！那當然！」